龙椅后面垂帘听政的太后轻咳一声,博远公虽然表情愤然,但到底没有再说话。
谢宣隐秘地看了看怒不可遏的博远公,又看了看云淡风气的谢殒,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
谢殒没有理会博远公的咆哮,继续道:“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战场上军情瞬息万变,稍纵即逝,只有亲历战场的董辰将军才能把握,若是朝中对战事比划过多,只怕会延误军机。且董辰将军如今连战连捷,臣认为如此正好可以挫挫南朝军锐气。若是在如此贸然将他召回,南朝定会认为我们惧怕他们,如此大胜之时都不敢进攻,届时气焰更加嚣张。此举也会让朝中武将寒了心,认为朝廷不信任他们。”
博远公打量了谢殒一眼,就看到他一派光风霁月,似乎并无芥蒂的样子,想到自己方才的冒犯,赶忙道:“臣附议,臣觉得太师所言极是。”
谢殒垂眼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眼旁边的博远公,不辨喜怒。
谢宣冷笑一声,他早就看出谢殒在打什么注意,等他说完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斜下方的官员。
户部侍郎道:“太后,虽然战局事关重大,但也不该不顾及朝廷安慰,和南朝打了胜仗固然可以扬我国威,但从长远来看,于国恐怕不利。现下已入冬,我朝冬日漫长,播种时期又春旱严重,因着董辰将军此战,国库中的粮食已经消耗过半,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连明年春耕时的储备也不够了。”
另外一个户部官员附和道:“臣附议,诸君难道不记得洪安元年的流民□□吗?”洪安元年春日大旱,豫州流民没有饭吃,揭竿而起,差点打到京城门口。
太后闻言,良久未说话。
谢殒又道:“韩大人此言差异,洪安元年流民□□乃多方因果造成,且说起来,当时最直接的原因是户部调度不合理,将大量粮食调到同州、幽州等还有余粮储备之地,而灾情严重的豫州、汉州、吉州等六地所调之粮不及此二地之半,导致离京城最近的豫州出现流民□□。”谢殒微微摇了摇头,状似无意轻叹道,“朋党兴盛,国家不昌啊!”
这八个字一处来,在场众官员均是心中一惊。
“在其位谋其政,董辰将军身为将军,只要能打好仗便行了,至于粮草和保障春耕的余粮,不应该是户部操心的事?如今胡侍郎和韩侍郎,不思量怎么保障后方粮草,反而因为自己本职之事做不好,就要朝廷休战,岂不是因噎废食?若是将军们打仗还要日日担忧粮草问题,那要户部做什么呢?”言罢,谢殒眉眼含笑看着韩侍郎,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韩侍郎低下头不出声了。
朝中其他人也未再言语,谢殒又道:“依臣看,董辰将军尽了自己作为武将的本分,因此非但不应该处罚董辰将军,反而应该加封他。”
太后言语间温柔了许多,道:“依太师所见,应该怎么赏?”
谢殒道:“臣认为应该加封董辰将军为正四品明威将军。”
太后对董辰的偏袒朝中人人皆知,因此前面他们争论时,谢宣并未多言语,但他想不到谢殒为了巴结董家,无所不用其极,仗还未打完,又要给董辰加封。
正四品明威将军,若是让董家得逞了,董家岂不是又多了军队助力?!
谢殒莫不是疯了,这样一味给董家加封,他难道不懂养虎为患的道理?!
因此谢宣赶忙站出来反对。
既然谢殒提出来了,这个便宜不占白不占,博远公赶忙给自己人使了个眼色,又有许多人站出来附议太师之言。
太后道:“董辰是哀家的侄子,他如此出息哀家自然高兴,但若是哀家接连加封他,难免会让人觉得哀家任人唯亲,又让人非议董辰是靠着哀家才得了勋禄,是否加封董辰,不如交给陛下决定吧。”
祁褚虽然在心中讽刺董太后得了便宜还卖乖,当那啥还要立牌坊。但他嘴上却道:“朕也觉得太师建议甚好,应该为董将军加封。”
他眼巴巴朝着谢殒看过去,想在谢殒面前买个好,但谢殒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温良恭俭让的谦恭模样,垂着头看都未看他一眼。
祁褚心中一阵沮丧,他堂堂皇帝陛下,待会儿总不至于要他追出大殿示好道歉吧,为什么做个人这么卑微?!!!
给董辰加封的事说定后,太后又道:“今日还有一件喜事,既是皇家的家事,也算国事,说出来与诸卿同享。”
皇家家事还是国事的,莫不是太后又要给他选秀了。祁褚心里犯嘀咕,下意识去看谢殒,不知道这事是不是他的手笔。
谢殒一脸事不关己的泰然。
太后道:“柔嘉是先帝的长公主,一直不喜拘束,哀家和先帝也纵着她,只是女大当嫁,如今柔嘉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因此哀家特地在朝中为她寻了一门好亲事,将柔嘉指给武安伯家的小公子梁风眠。”
祁褚:“……”喵喵喵,柔嘉长公主不是后来谢殒的贵妃吗?怎么突然就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