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士兵入伍之前,都会由军需官亲自发给他们一块兵牌,这是其他的军中所没有的,兵牌用来记录士兵的姓名,生辰八字,是每个士兵的身份象征。
可以说,兵牌是用来记录士兵的杀敌,战功,以及日后抚恤金的发放的凭证。
平日里,士卒们将兵牌看的极为重要。
如今,兵牌在这军需官的手中,那就说明,这些兵牌的主人,命不久矣。
军需官看到是陈钰,本想打声招呼。
“狗剩,狗剩”
见陈钰眼眶湿润,他窃窃的说道。
“额,将军,王校尉他,快不行了。”
“狗剩,挺住啦。”
陈钰一把夺过了兵牌,急促赶往伤兵营中。
掀开帐帘,里面就传出一股恶臭。是一种血腥夹带着肉体腐烂的气味。
他目光扫过前方,里面几十个白色棉被上都躺着奄奄一息的士卒。
有些人呆滞的望着棚顶,目光游离,那些军需官不停的安慰他们。
希望他们能好好活着,再为大唐争光。
其余被盖上白色纱布的床铺,几乎可以代表士卒已经死亡。
而在伤兵营的尽头,李立垂着身子,低头再与一个伤员悉心交谈,时不时还用手拍拍那人的手背。
“将军我要死了。”
李立望着这个昔日的部下,脸色煞白,全身多处负伤。尤其是腹中那里深达六公分的创口,说明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活下去了。
他心中更是难过。当日在长安城外的情景历历在目,这个农家娃,所吐露出的远大抱负,一度让身为大唐项王,而不被重视的李立,心灵得到了慰藉。
“狗剩,别胡说,我们还要一起去杀突厥人,保卫大唐的边疆,你难道不盼着那一天吗?”
狗剩干裂的嘴唇,微微有了笑意。
“将军,我,我,真希望看到那一天,我,我无法再为父亲养老送终了。我。”
狗剩的气息愈发的紊乱,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现在只想看到,少爷,希望您能够保佑他平平安安的,我,我。”
李立死死的抓着狗剩的手,眼泪不禁夺眶而出。他冲着身旁的军需官声嘶力竭的喊道。
“快,去叫陈钰过来。快呀。”
军需官被吓了一跳,刚转身过去。发觉陈钰已经快跑过来了。
“狗剩,狗剩,我来了,你挺住。”
陈钰几乎一时间,抓住了狗剩的手,只感觉冰冷刺骨。
狗剩喘着粗气。裂开大嘴。
“少爷,我,我”他的头一歪,就此死去了。
陈钰呆呆地看着他,临别前,他的表情如此的安详,似乎并没有恐惧。
昔日在陈家庄中相处的一切,这个憨傻的汉子,每当在陈钰有危险的时候,便会奋不顾身守护他的安全。
那天河水如此冰冷,狗剩想都没想,当时就跳进河中,只为保证陈钰的生命安全。
陈钰脑海中一一浮现出这些记忆,仿佛就放生在昨日,只可惜,一切都随风飘逝了。
他的喉间咯咯作响,想要发泄心情的悲伤,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啊!”
一声凄厉的嚎叫,传遍了整个军营,就连被官府押送的俘虏都被这可怕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抱着狗剩留有余温的躯体,嚎啕大哭。
李立生怕陈钰悲伤过度,而有个好歹,于是赶紧安慰。
“楼风,狗剩,他已经去了,你何必再执着呢。”
却不想,他只拍了一下陈钰的背,陈钰却瘫软了下去。
“楼风,楼风,你怎么了?快叫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