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晟自恋了一路。
街道骤然亮起,马车突然一停,车外脚步纷杂,一排士兵已将马车围住。
胤晟袖袍一挥,手臂撑在我身侧,道:“委屈一下。”
“啊?”
我后背贴着车厢,尚未反应过来,他的脸已经贴近。
这张脸,真是……丑到家了!
我转过脸,硬着头皮,银牙一咬,似拒还迎地伏上胤晟肩头,捏着嗓子,娇柔软语,道:“大人,不要——”
胤晟一愣,山峰似的眉聚拢在一处,在眉头拧成一道川。
车帘被人粗暴地掀开,一个小兵站在车前,目瞪口呆地瞧着车内活色生香的一幕不知所措。
“赵……赵大人?”
身侧的手臂向上挪了挪,衣袖挡住了那小兵的视线。
“什么事?”抬头时,他已经换上了另一副面孔。一脸的焦躁和不耐烦。
唬得那小兵忙低头放下帘子,道:“禀大人,明府失窃,属下正带人全城搜查。”
胤晟已经将我挡在他身后,理了理衣袍,道:“本官的马车也要查?”
“属下,属下不知赵大人在……”
“去看看吧。”
“是。”
士兵让开道,马车转了个方向继续前行。
胤晟冷着脸,问我:“方才那些跟谁学的?”
“啊?什么?哦,那个啊,现学现卖。”
我从他身后探出头,将车窗的帘子掀起一条缝,果然街上四处都有士兵巡逻,一排排火把将夜照得通明。我道:“我跟着去不太合适吧。”
“无妨。”
我皱眉,这都要带着女人去,这位赵副将平时是有多放浪形骸?
我又问:“谁这么大胆这时候去眀府行窃?”
“自然是被你丢在客栈的那位。”
“翟啸?”
“嗯。”
“你怎么知道是他?他刚刚还说找不到你,这会儿就开始行动了?”
“这是早已定好的计划,无论我在与不在,只要有机会,就要把那件东西拿到。”
我想了想,又觉得不对,问:“你怎么知道我和他在客栈?”
他笑了笑,掌心覆上我手背,“我看见你了?”
“嗯?”
“翟啸选的那家客栈很不好。”
是不好,太吵了,半天夜里都太吵了。
我刚要附和,只见一双唇边笑意又深了深,道:“但也很好,让我一眼就看见了你。”
好个鬼啊,我又不想遇见你。
我黑着脸,将手抽出来,藏在衣袖里。
鼻尖犯痒,又打了个喷嚏。
“冷吗?”
他伸开手臂来抱我,我往一旁挪了挪,手指蹭了蹭鼻尖,道:“你身上的脂粉气太重了,呛得慌。”
他抬袖闻了闻,道:“是你身上衣裳的味道。”
我揪着披在身上的外袍,“这明明是你的衣裳!”
我正要争辩,他却笑着揽了我的肩膀,道:“到了。”
马车渐渐停下,我随“赵大人”进入传说中堪比小皇宫的眀府。
明家被削了爵,却也只是削了爵,再加上天高皇帝远,南方一直以来对朝廷的威慑视而不见,仍然是一副王侯做派。
带路的士兵在明献面前说了什么,后者投来鄙夷的目光。
我悄悄往胤晟身后躲了躲,胤晟回首道了句“稍等”,便凑到了明献眼前。
好在赵大人的那一张脸够猥琐,扯一扯嘴角便是一副谄媚模样,不必如何俯低作态。
真不知道这赵副将怎么就被派到平州做了守城的副将。
我站在树下,闲的无事,便抬头瞧着枝叶繁茂的树冠。
众所周知,我那师兄喜欢待在树上。
头顶树叶动了动,倒似真藏了什么在上面,却又倏忽不见了踪影。
眉心一跳,目光去寻那影。
树叶又摇了摇,沙沙作响。
突然有东西掉落,正落在我怀里。
我忙用外袍遮掩,身后已有脚步传来。
我转身,便见一片藏青流云锦袍拂过,瞬间闪至眼前,他右手扣上剑柄,似是只要我有异动,都能立即出鞘一剑了结我。
他问:“夫人看到了什么?”
我双手藏在宽大的外袍里,去探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触手冰凉,缓缓蠕动,表面还有密密的鳞片,是个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