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感到泪滴的温热,轻轻为她擦去,低声道:“别哭,会耗费体力的,好好休息一会儿,等天亮了我再带你走。”
耳畔静得出奇,只有云昭强劲的心跳,声声传来,那般分明。岳青衫道:“你不该赶他们走,他们虽然想要杀我,可是这都是为了你,他们说的对,你是大英雄,不该被我拖累了……”
云昭嗤笑一声,“什么大英雄,大英雄会逃难到荒山野岭,连口吃的都没有?大英雄会看着自己最想保护的人忍饥挨饿,束手无策?”
他说到后来,声音轻轻颤抖,充满了痛苦。岳青衫握住他的手,“你是大英雄,云昭我相信你,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死的,我们都不会死的。”
云昭不觉弯起嘴角,在夜色下凝视着她。她的眼睛是那样的美,宛如水中的月,天上的星,虽明知虚幻,遥不可及,却一次又一次让他拼了命地去追寻。
两人就这样静静抱着,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体温,依偎着取暖,忽然,黑夜里闪出一道亮光,微微发绿,接着传来一股血腥的气息。
“那是什么?”岳青衫害怕地问道。
云昭睁开眼睛,猛地将她搂紧,“是豹子!”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又夹杂着莫名的兴奋,岳青衫害怕道:“你要干什么?”
云昭道:“你躲在这里别动,我捉豹子给你吃!”
岳青衫大惊,“不行!”
这里荒无一物,这豹子想必也饿了好几天了,见到人岂有不奋力扑食?人的体力本来就很难和野兽抗衡,更何况云昭也饿了好几天,还为她失了这么多血。
岳青衫惊慌地阻拦着云昭,云昭用了力,挣开她的手,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只豹子,低声道:“你听着,一会儿我过去捉它,你千万不要靠近,以免分我的心。假如我被他扑咬住,无力反击,你就趁机快逃,等我跟它同归于尽了,你再过来收尸,明白了吗?”
“不不不,”岳青衫颤声道:“咱们再想办法,不行,你怎可能打得过豹子,不不不……”
话音未落,云昭猛地窜了出去,掏出腰间的匕首,对着豹子的后脊,狠狠扎下!
豹子一见了活物,登时双眼锃亮,猛力反扑,云昭矫若游龙,哧溜一下从豹子身下滑过,翻身一跳,又来刺豹子的脖颈。豹子向后翻转,这一刀正好扎在它脊背上,豹子大痛,如疯了一般,向云昭扑来。
云昭苏无惧色,半跪在地上,等那豹子扑进,一只手举起格挡,一只手拿着匕首刺它小腹,豹子惨叫一声,向后跌倒,却也一口咬在云昭的小腿上,扯下一块皮肉来。
豹子想是饿急了,此刻也顾不得身上疼痛,几口就将咬下的血肉下了肚。云昭腿受了巨创,鲜血如涌,已然站不起身,岳青衫远远看着,紧紧咬着手背,才勉强忍住不喊出来,她浑身发抖,将手背咬出了鲜血。
云昭因为站不起身,就只能半跪在那里,喘着粗气,豹子吃完,又起身扑过来,可是它也接连被砍了两刀,动作迟缓了不少。云昭找准时机,一刀刺入它咽喉,豹子嘶吼一声,终于趴在地上,扭动了两下,再不能动了。
云昭大呼了一口气,也一下子瘫在地上。身上的剧痛才席卷而来,他脑袋一昏,晕了过去。
岳青衫见豹子已被他杀死,大喜过望,忙跑了过去,却见云昭躺在地上,不知生死。她吓得魂飞魄散,忙抱起他来,“云昭,云昭!
叫了两声,抬手一碰,发现他鼻端还有气息。岳青衫大喜,忙拖过来一条豹腿,用小刀割开皮肉,将豹血喂进云昭嘴里。
可想来他体力消耗实在太大,始终没有转醒。岳青衫只好先将他放下,借着月色,去寻找了一些枯枝,又拿出火刀火石来,生了一团火。
平时这些事都是云昭来做的,岳青衫习以为常。今日自己做了一番,才知道这捡柴生火并不像想的那么容易,没一会儿,呛得她不住大咳,满身汗水,才终于将火生好。
岳青衫将豹腿割开,将血放到身上的小水壶里。然后将肉一片片片下来,放在火上烤着,不一会儿,山野里散发出阵阵肉香。
平日里的岳青衫胆子很小,连虫子都不敢杀,只要看到血腥的东西,就会一阵作呕。而今时今日,她在这个凄冷的旷野之中,处理着死豹,扒皮放血,异常的果断冷静。
没有经历过绝望的饥饿,是永远都不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