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啊,我那也是无可奈何的应急之策啊……你这人怎么这么记仇?什么装的真像?我要装得不像怎么骗得过明冶烃?那玉佩真的是他用燕卯威胁我给他的,那我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救命恩人被人捏着命么……授九,你看看我,我也是受害人啊……你不能这样对我啊,我还是个伤患,你走慢些……”
重彧不停地为自己各种辩解,也不知道前面仗着四肢健全所以脚下生风一般的授九听进去了多少,反正他自己这短短一段路是走的够呛。授九也不带理会他,迈过了白玉拱门,重彧自知理亏,只好两步跟上他,却脚下不长眼被门槛绊了一下,得亏前面的授九后脑袋长眼睛了地伸手扶了他一把,否则他非得滚进水里给四方主行个大礼不成。
借着授九的手掌,重彧眼珠子一转,觉得自己此刻又占理了,连忙哎哟哎哟地捂住了心口,“疼疼疼!伤口疼!嘶——没事,阿九你继续走别管我,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授九:“……”
这货仗着自己脸皮厚,最擅长得了便宜又卖乖。
授九没能如愿抽回自己的手,正打算出声让他收收,就听身后一人出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两人同时抬眼望去,见伏肆摇着扇子作看好戏的样子,身旁还有另一书生样的人,二十来岁,样貌清秀,挂着些许清浅的笑,让人见了便生亲切之感,一身简单的素色长袍,宽大的袖口挽起两折来,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
两人手忙脚乱地纠扯清楚,授九抽回手来拉了拉衣袖,重彧也恢复了正形。
伏肆晃着扇子道:“你们俩闹什么呢?是不是小九欺负你了?”
重彧诧异地“啊”了一声,又摇摇头,道:“四方主,别来无恙啊……不过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出个声,吓我一跳。”
伏肆一脸懵逼,“我们一直就在这儿啊,不过你们俩没留心罢了。”
重彧干咳了两声,试图掩饰一下尴尬,“……是、是么?”
伏肆又似笑非笑地冲重彧招了招手,朝六净道:“阿彧,过来,这位是六方主……喏,这就是阿彧了?”
六净瞧着他走近了,竟是轻蹙起眉来,他本就生的眉眼温和,这样一来显得他有些心疼似的,又好像有些怅惘,“是……重彧么?”
重彧拱手,“久仰六方主大名,妙手回春,能从鬼门关把人拉回来。”
六净敛去了表情,依旧是清浅地笑着,“惭愧,不过世人夸大其词罢了。”
授九落了两步才跟了过来,他一见六净就知道自己今日来得不是时候,眸光顿时一沉,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但还是礼数周到地鞠手颔首,“六师兄。”
六净看见他就忍不住苦笑,道:“师父来了,正在里面等你,师兄也帮不了你了。”
伏肆翻了个白眼,“他个小白眼狼,帮他做什么?让师父打死了他才好。”
说罢,他当先扭头朝里走去,六净无奈地笑了笑,也跟上了,落下重彧冲授九挤眉弄眼,比划着道:“看来你要遭殃啊……”
授九睨了他一眼,有些不太想理会他。
重彧幸灾乐祸,又乐此不疲地继续比划,“会被打么?”
授九这次直接连眼神也没给他了,直接伸手拍开了他比划的双手,意思再明显不过:关你屁事。
跟着伏肆绕过了几座飞檐翘角的楼阁,授九便借着让六净给重彧看看的借口让师兄把那个要凑热闹的给拖走了,而自己这才整理了衣襟跟着伏肆走进了一间屋里。
一进门就有浓重的檀香扑面而来,凌方捏了两柱香插到香炉里,授九合上门,一撩了袍角跪下,“弟子特来请罪。”
六净给重彧看了伤,没发现有恶化的趋势,倒是恢复得挺好的,又给他诊过了脉,“伤口处理的不错,不过……倒不像是师弟的手法。”
“他懒得上手,嫌晦气,”重彧披上衣,低头系着衣带,“是位江湖郎中,挺有本事的。”
六净微微点头,又道:“年轻人身体底子好,好的也快,你体内的几种药物我也看过了,虽说之前相冲,但只要最近别再妄动内力,也会慢慢消化,好好养个小半月就能痊愈,不过你也别仗着这个老糟蹋自己,回去有时间开几副温和的药好好养养,调理一下,否则等以后你有得罪受。”
重彧依言点头,“劳烦六方主了。”
六净开了张方子让小厮下去熬药去了,一回头见重彧正趴在窗边张望,像是担心授九一样,“你在担心师弟么?他不会有事的,师父顶多也只会骂他两句而已。”
但重彧只是想凑个热闹、满足了他的好奇心而已,不过这话他没好意思当六净的面说出来。
六净坐在桌边忙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抬头看向重彧,道:“数年前我倒有幸见过重相一面,不过料想你应该不记得了。”
重彧有些愕然,对九方阁的其他人都不大有印象,更不记得以前跟他们有所接触,“是么?可六方主这样的人我应该见过一次就很难忘记了吧?不知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六净想了想,道:“应该是六七年前的事了,那会儿重相刚打了胜仗回来,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少年心性飞扬,最是居功自傲,每次打了胜仗回来都恨不能敲锣打鼓让所有人都知道他重少将军有多神气,如今重彧已然弱冠,再回忆起当年,老脸一时竟有些觉得羞耻,他挠了挠头,道:“那时也是不懂事……不过我对那几年的事的确是有些模糊得记不清了。”
说罢,他自嘲的笑了笑,道:“年龄渐长,记性也不太好了,这不刚打算去开两副能长记性的药。”
六净了然,便没再说什么。
授九跟在凌方身后出来的时候已经过饭点,他眉眼低垂着也不说话,看不出饿的表现来。而重彧喝了六净两碗药后就一直犯恶心,连水也喝不下了,自然就辞了伏肆邀他过去用饭,此时见授九出来了便凑了过去,人还没走近授九就已经闻到了一股药味。
“凌叔叔,”他先冲凌方鞠了一礼,凌方有心要和他唠两句,但奈何实在饿得不成样子了,只好匆匆叙了两句就离开了。
重彧凑到授九身旁,与他并排走着,“你师父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