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北风呼呼的吹着,檐下的铃铛叮铃铃的乱响,范家的前院热热闹闹的宴请宾客,边上伺候的下人都忙得脚不沾地,范老夫人一边和女眷寒暄,一边便有下人不断地来禀报着事情,不是说外面的下人弄脏了客人的衣服,便是哪里人手不够了,短短半天时日,范老夫人却觉得比以往在乡下种地的时候还累。
杜青歌陪在范老夫人身边,见着范老夫人焦头烂额,担忧的问了一声:“要不要请表嫂来帮忙?”
范老夫人一听这话却不高兴了:“她现在挺着个大肚子,随意在外面走动,出了事怎么办?”她吃了几十年的米,难不成连一场宴会都办不好?范老夫人心里发了狠。
“告诉那些当差的,手脚麻利些,再得罪了客人,我明日就叫人牙子把他卖了,至于人手,除了夫人身边的下人,让府里的人都来帮忙,别躲着偷懒!”
“可,可是有些客人确实不讲理,老夫人,小的们也难做啊。”来禀报的下人叫苦不迭,都快哭出来了。
“那……”范老夫人心顿时就软了,“你们辛苦着些,这个月多发一份的月钱。”
范老夫人发了话,杜青歌也不好再说,只能尽心把那些未出阁的姑娘招待好,她的规矩礼仪都是冯嫣教的,如今已经大有长进,再也不复之前畏畏缩缩的样子,落落大方,仪态得体。
姚夫人笑着看着这未来儿媳妇,更是满意了几分。
和光院里云书也明白了,锁着眉头一脸的不乐意:“早知道就应该一开始就把那些下人管好。”
事实上早知道也不行,如果冯嫣刚嫁过来的时候如果敢说什么,范老夫人只会认为冯嫣要与她夺权,那么两人哪会有今日的和睦?
“夫人,云书姐姐?”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云书一怔,转头一看,原来是杜青歌院里的箜篌。
箜篌年纪比云书还小些,身量不高,此时手里提了个大大的食盒,大冷天的,她的额头却冒出了细汗:“我刚路过厨房,厨娘说夫人这边要了点心,厨房今日忙不过来,便让我把东西送来了。”
云书蹙眉,颇为气愤:“再忙不过来也不能让你一个小丫头送啊,分明就是欺负你老实。”
箜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云书满心怒气也不好对着这丫头发火,连忙接过食盒让箜篌进屋:“快进屋歇歇,喝口水再走。”
“不了。”箜篌拒绝,“姑娘还等着我给她送东西呢。”她掉头就跑,还回头挥了挥手,转眼就不见了。
把点心取出一一放在桌上,云书搀着冯嫣坐下:“听说今日请了新的厨娘,点心也多了些花样,姑娘尝尝味道如何。”
范家的厨娘点心做得还是不错的,加上杜青歌喜欢研究这些,种类也多,冯嫣看着就食指大动,取了一块绿豆糕咬了一口。
“崔嬷嬷那里还好吗?”冯嫣问道。
拾花已经带着大夫回来了,云锦先前去看过,此时便开了口:“幸好没伤到骨头,大夫开了药,说是得歇上几天,免得留下病根。”
“应该的。”冯嫣说道:“需要什么药直接从我那里取便是。嬷嬷平日里就辛劳,让她多歇几日,不急着回来。”
云锦应了,眉心却一直蹙着,直直的看着桌面,眼光疑惑,见冯嫣又要伸筷子时连忙把人拦住:“夫人,您看看这是不是山楂糕?”
孕妇禁食山楂。当初大夫诊出冯嫣有孕的时候便提过一次,后来崔嬷嬷到了冯嫣身边后又敲打身边的几个丫鬟,是以今日没有惹出祸事来。
可出了这等事,冯嫣这过年的好心情全没了,她面如寒冰,眸色深沉,漆黑的瞳眸里像是有深渊怒海,破涛汹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个丫鬟对视着,喃喃不敢出声,她们跟随冯嫣这么久,还从未见过冯嫣这般生气的模样,便是自来最为随意的云书也不敢出声。
“等宴席散了,再把今日的事告知母亲。”冯嫣良久才开了口,她的双手在小腹交叉,感受着那微微隆起的弧度,心里才平静了些。
她有的事情不愿意去计较,可今日她非得计较一次不可了。
丫鬟们应了是,随后屋中又是一片静若寒蝉。
夜幕降临,将最后一个客人离去后,范老夫人才总算得知了和光院发生的事,顿时一阵心悸后怕,板着脸,便让下人把那些厨房的人都带到了和光院去。
谁料范老夫人确实是对这些下人太过宽容了,进了院子,那些厨娘便开始哭诉:“云书姑娘来厨房的时候也没说要什么点心,奴婢便随意送了些,奴婢也不知道夫人不能吃山楂啊?”
“姑娘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姑娘没提到的事,怎么能怪到我们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