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远疑惑地看了韩默一眼,不过还是点点头,随着他来到房间。
韩默倒了杯茶给他醒酒,调笑道:“怎么样,岳大哥今晚没喝醉吧?”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放心吧,这些年我这生意场也不是白混的!”岳远不以为意地摇摇手。
“那就好,”韩默点点头,“这一趟出来也有些日子了,眼下事情都已经解决,也是时候回淮阳了,临走前,想跟岳大哥交交心。”
岳远见他说的郑重,也就忙收敛了玩笑的神情,道:“我早就觉得咱们需要谈谈了,说实话,这些日子我心里一直不踏实,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现在我明白了,那是因为咱们俩还没有交底,我一直不知道你的想法,你帮了我和岳家太多,但是却一直无欲无求的,这很让我感觉不对劲……”
韩默笑了笑,“所以我今晚想和你谈谈。”
岳远仅有的一点醉意此时也尽数退散,精神抖擞,郑重地点点头。
他这模样倒把韩默弄笑了,摇着头无声笑了笑,考虑怎么开口,该从何处说起。
没有停顿太长时间,韩默笑道:“上次咱们二人像这样谈话,还是我刚来唐州,和你对赌那晚吧,我还记得岳大哥当时说了许多,大概是想着拿你这么多年的打拼经历来教训我这个毛头小子吧!”
岳远窘迫了一下,讪讪笑笑,“也怪不得我,我那时哪里知道你一个少年却是个多智近妖的,哪里知道你不能以常理度之?”
韩默笑一下没有接茬,接着道:“我说这话的意思是想问问岳大哥你,在外打拼了这么多年,你到底想要什么,你的目标是什么,或者说,你想过没有将来要成为什么的人?”
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太大,岳远一时怔住,不知该怎么回答。
“说得直接些便是,岳大哥想过的出人头地是什么一个场景,你……有多大的野心?”
岳远听着这番话,神情变了数变。
先是怔愣,然后又陷入沉思,最后苦涩地摇头道:“说来确实可笑啊……就在方才听到你的话我才突然发现,原来这么些年以来,我一直都在漫无目的地奔忙,我自幼出来打拼,干过不少的行业,与各种各样的人打过交道,原来以为能够糊口,能够挣下一份家业就够了,不过方才我在心里问自己,我却无奈的发现……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做什么……”
脸上的苦涩十分明显,他接着道:“我能有多大的野心呢?我一个商贾之子,家里往上数三代都是商人,士农工商,商人最为低贱,虽说如今朝廷风气开放,对商贾不作抑制,可是成百上千年来形成的观念哪里会这么容易改变,终究是入不了上流人物的青眼!呵,我能干什么呢?不过是挣下一份家业,将来岁数到了,讨个还算看得过眼的女子做妻子,然后生子,然后就是看着又一个我长大,看着他重复我走过的一生罢了……”
心酸,无奈,言语中透露着满满的凄凉。
这不是他的悲哀,这是整个时代的悲哀。
韩默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虽然原本的打算就是如此,可是过犹不及,这可不是他想要的效果,于是安慰道:“岳大哥大可不必消沉,我既然这样问你,自然就是想要和你一起做些改变,堂堂伟男子大丈夫,来这世间一遭,怎能不放手一搏?自然应当任性逍遥,在这世间大闹一场、大笑一场、踏遍千山也行过万水,方才算是不枉来这人间一趟!”
“嗯?”岳远听到这话神情一震,不过仍是疑惑地看着他。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韩默继续煽情,“不是只有那些读书的士子们才能鱼跃龙门青云直上,商贾又如何?没有商贾百姓如何富足?泱泱帝国又如何富强呢?岳大哥你莫不是忘了功成名就却泛舟湖上的陶朱公?商人也照样可以成就一番伟业!只要份量足够重,同样可以名流千古!”
岳远被韩默这抑扬顿挫的话语说得一愣一愣的,本来心中最初被勾出来的酸楚早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看着韩默这一番表现,岳远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