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早呀!”我先拎着纸包的点心小跑进去,朝她笑着扬手。“买了新鲜糕饼,还热呢。”
陈婆婆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很多亲切的褶子,看起来温和慈祥极了。她笑道:“每回来都这样破费!公子也来了。”她福了福身,道,“进屋说话罢。我这里没有什么好的,点茶给你们吃罢。”
我笑道:“我来。阿婆也瞧瞧我学得怎么样?”说话间,陈婆婆替我把炉子生了起来。我先把茶饼掰碎了碾好备用,等水初沸,就注入一些在盏中,先调成膏,再边点水边拿茶筅击拂,以求出汤花。
陈婆婆道:“面色鲜白,着盏无水痕。较上次进益得多了。”
公子笑道:“阿婆不知道,她回去废了多少茶饼。”
我笑对陈婆婆道:“公子是个大俗人,根本吃不出好坏。阿婆,咱们不理他。”
“你们一来,我这里就热闹得多了。”陈婆婆起身,笑道,“这个时候了,吃了午饭再去罢。知道你今日来,一早我就把菜买回来了。”
我起身去厨房帮忙,公子也跟上来。陈婆婆笑道:“君子远庖厨,公子还是外头坐坐罢。”
公子笑道:“干坐也无趣,我在这里听你们说话也好。”
我笑道:“我和阿婆说小话,偏不许你听呢。院子里的花儿该浇了,公子浇花去罢。”
我和陈婆婆说完点茶,又请教针法。她不是绣娘,但在女红上又很精通,又懂点茶斗茶、隔火熏香这许多寻常人家无暇学的东西。我隐约听人说她曾是败落富户家的侍女,但以前的事她从来不说,连身在军中的儿子也甚少提起。因此我从不问过往事,只拿些平日里的琐碎说着打发时间。
“公子到底还是禾城人,点心虽不爱吃甜的,吃饭还是甜口。再放些糖吧阿婆。”
“阿婆会不会养梅花?我们院子里有一棵老梅,不知为什么,瞧上去病恹恹的。阿婆下回来帮我看看好不好?若开了花,从公子书房里望出去都能看到呢,折了枝来插瓶,也比熏香要好。”
“可惜公子不大喜欢熏香。不然香铺里那些,什么‘降真香’,‘东阁云头香’,‘宣和禁中非烟’,我就想买来试试了。”
我说着话,公子浇完花进来,笑道:“你和阿婆说小话不让我听,原来是和阿婆抱怨我?”
陈婆婆笑道:“没有抱怨你。”
我笑道:“原是不许你听的,公子偷偷听了没听齐整还冤枉好人,公子什么时候这样不讲理了?”
公子摇头道:“阿婆自然知道是谁不讲理。我不同你争,说不过你。”
吃过饭我又陪她收拾了屋子说了会儿话,就告辞了,说好下回休沐再去。我和公子先步行一段出去到大路上找车夫,正要上车,突然一辆装饰精细的马车在不远处停下,一个声音从撩起的锦帘后传出:
“可是卫家三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