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道我又不是女管家,犯得上揽这些活儿么;但公子开口,也没有躲懒不应的道理。果然没几日管事就把府中开支账簿和库房单子交给我,只说叫我尽快学着,不日他就要回姑苏去了——公子要自立门户,磨炼的倒是我!
公子不上学,周先生就又清闲起来,镇日不在府中。他旧日的学生多有招揽延请,但他顶多赴宴留宿,未有离开之意。这让我放下心来,知道好歹还有周先生可以依靠。
而卫湘出入宫廷与宗族宴席,日渐如鱼得水。她只说是帮着德昭公主讨太后欢心,绝口不提暗中替太后在宫侍和世家女中遴选可用之才之事。
“太后虽然于人于事都有些严苛,但实在是很了不起。”卫湘提起的时候,眼里都闪着光。“女子之聪颖多谋,并不输男子。我若办成,将来女子参政,也可流芳百世!”
等到搬迁完毕,我正式接手院中大小杂事,也近秋了。公子安分守己地做他的小官,突然在很平常的一日得到了陛下口谕,要他五日后入琼林御苑参加赏菊诗会。
能被天子记起,就是很好的事了。况且又邻近官员考绩评比,若能得天子一句赞誉,吏部的官员也会上心一些。
公子道:“听说夺魁的彩头是枝金菊。你前些日子不是说花儿开得再好也要谢?我把它取来给你时时瞧着。它不会谢。”
我心里一动,笑道:“伤春悲秋之词,公子还放心上了。取不取来都不妨,公子有这个心意就比那花贵重多了。”
公子笑道:“你只等着瞧罢。”
说是咏菊,其实不过抒情明志。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最为可贵,官场浸淫多年的老手们在诗赋上的确比不上公子的灵气逼人。天子看重少年英才,当即唤了公子近前,又问近日在做何事、可有什么体悟,末了夸赞公子能在微末小事中见真章,赏赐金菊。诗会散后天子要来官员考评,命将公子调至刑部。虽是平调,但尚书省的官职怎么都要比大理寺有升迁余地。
“其实我做诗并没有夺魁。陛下召见我,我原不该出头的。”公子回来后说。“先生教导我不能锋芒太过。”
我笑问:“那公子何故?”
他把那支金菊递给我。碧玉的枝,嵌着金黄的花,沉甸甸一朵在手中,甚至可窥见细微花蕊。“只是瞧见它比想的要精细许多,觉得与你很相配。”
注解:①有司:即有关部门,是泛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