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游面色苍白,暗暗叫苦。
眼看马车正在掉头,李游顿时慌了手脚,六神无主。
李家很多人不想家主千金嫁到刘家,而李乾言出如山,不会食言而肥,解除婚约只能由刘家提出。但李家这样的地方豪族,若当真被刘家退了婚,颜面上显然受创极重,故而即便是李家最不想履行婚约的人,这种情况下也是左右为难,既不想嫁家主千金,又丢不起被退婚的脸面,焦躁不安中。
倘若家主知道是他故意为难刘乐,导致婚约取消,岂会饶他!
“且慢!”
李游心里一激灵,哪敢让刘乐离开,但樊卢显然只会听自家公子的话,理都不理对方,继续赶着马车掉头。李游情急之下,冲上去拉着马的缰绳,再顾不得对刘乐的怨气,忙不迭地赔礼道歉,表示先前所言只是一场误会,李家绝无退婚之意云云,然而车厢里寂静无声,象是完全没听到似的。
“实不相瞒,坞主乃在下从父,婉儿即在下堂妹,贤弟与婉儿有婚约,算起来得叫我一声堂兄,大家都不是外人,先前那些戏言,切莫放在心上。”李游低声下气道。他本想给刘乐一个下马威,不料最后却是自己灰头土脸,主动跟刘乐攀起了亲戚,一股荒谬感油然而生,看着麾下乡勇错愕的神情,李游更是恨不得有个地缝,好钻将进去,避避风头。
“堂兄?”门帘挑开,刘乐探头问。
“是。”
“刚才只是玩笑,并非想退婚?”
“绝无此意!”李游脸涨得通红。
刘乐想了想,面上冰霜消融,点头道:“我也是开个玩笑,可以走了吗?”
“当然,这就带贤弟过去。”李游松了口气,只要刘乐不借题发挥开溜,让他忍着恶心喊贤弟,他也能捏着鼻子认了。暗自跟麾下亲信使了个眼色,见亲信会意,钻小巷奔家主府报信,李游又装模作样地吩咐队中乡勇打起精神,守好坞主,又耗了点时间,才带着马车不紧不慢地上路。
李游步行带路,刘乐也不好意思坐车,下车与李游并行。
一边走,一边闲聊。
“坞堡据险而守,环环相扣,调兵灵活,驰援便利,不比县城城防差。”刘乐看着坞中布置,啧啧赞道。
“那是自然。”
见刘乐夸赞坞堡防御,李游与有荣焉,对刘乐的怨愤不经意淡了几分。不是李游立场不坚定,而是刘乐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刻寒风凛冽,转眼间春风满面,加之从胡昭身上学来的些许名士气度,让人想讨厌他都很难。
“现今世道乱,坞堡一直开着?”
“晚上关。”李游傲然道:“白天向来开着,坞中长期保持着百乡勇,遇事时动员族人和门客,随时能拉起两三千人,不是大军犯境,有何惧哉?自全歼来犯山贼之后,再无人敢来犯我李家坞……”
说话间,前面传来一阵喧嚣。
“无胆鼠辈!”
“缩头乌龟!”
“快快出来!”
“沽名钓誉之徒,躲在家中作甚?”
李游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