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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嫣儿交了一份申请,把之前的老公寓退了。
把钥匙也交还之后,她才算完全解决了这件事。
那之后也很少见到胡丞。
他不像从前一样再找空闲去办公室里串门,也不单独和年轻女老师讲话。
有人说起他,都讲他是转性了。麻嫣儿不予置评。
现在的胡丞,恐怕满脑子就是期盼着她不要发神经,当然会本本分分。
总的来说,她的校园生活,竟然就这样恢复了平静。
麻嫣儿把搬家的事给妈妈说了,倒是很意外,妈妈并没有发火,只是很平静地说知道了。
她以为她至会为了她的“先斩后奏”而生气。
舒曼曼说这是因为她一个月没回过家了,回去肯定还得吵。
麻嫣儿只能笑笑。
这些年来,她和妈妈的关系一贯如此。感情不像做题,懂公式就能写出答案。
人心太复杂了,那样的隔阂,是多少句抱歉都无法消解的。
她的写作正到了卡壳的时候,所以用在上面的时间越来越多。
麻嫣儿守完第八节课的自习,没有学生发现她在开小差。
而放学了,学生们走开之前,礼貌地和她说“老师辛苦了”,这让她品尝到了迟到的叛逆的快乐。
邝三秀来找她,问她写多少了。麻嫣儿低声说今天是用本子写的,写东西真是累啊。
邝三秀哈哈大笑,看见后面有学生跟着她们。那些小女生一被发现,马上心虚地左顾右望,或是大声打着哈哈。
“现在大家都对你很感兴趣。”邝三秀说。
“是对萧霖感兴趣吧。”麻嫣儿叹道。
区二中实行寄宿制,走读的学生只占三分之一。
而这三分之一里,大部分都是地铁公交,很少有父母专门开私家车来校门口接。
萧霖显得格外瞩目。
他也不是总来,毕竟他公司的事很多,但来的次数多了,自然就成了众口间的话题。
“对啊,他老是来接你。”邝三秀模仿着其他人说传闻的样子。“好恩爱哦。”
麻嫣儿说:“只是因为我们住隔壁。”
邝三秀:“!!!!”
邝三秀:“这是什么——”
“电视剧情节。”麻嫣儿替她把话说完。
“对!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麻嫣儿:“因为人们对于八卦的感慨都是类似的。”
“这个也不重要了,所以你们是真的在谈恋爱咯!”
麻嫣儿:“……不,他只是过来我家蹭饭。”
邝三秀:“?”
麻嫣儿很怕被别人问起她和萧霖的关系。
她该怎么回答?他们是老同学,是半吊子的朋友,是邻居,还是若有若无的暧昧对象。
萧霖喜欢她吗?她喜欢萧霖吗?还是一切只是吊桥效应?
情商健全的成年人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这是她二十六年人生里最混乱的时段了。
她不止一次地想把那个问题问出口,可每每话到了嘴边,都迟迟疑疑,百转千回。
对着心怀不轨的胡丞都不害怕,现在这是在害怕什么呢?
这一段路显得有些漫长。
和邝三秀分手作别时,她回头看到长长的林荫道下的景象。
秋悄悄地浓了,地上偶尔已经可见零星掉落的树叶。头一天掉的被扫去了,第二天又能看见更多。
“等你下班真不容易,还要被围观。”
麻嫣儿习惯成自然,进车先摘包。“是吗,我以为你会很享受呢。”
“过了这周,就是国庆了。”
“是啊,我有七天长假。”
“哦?这么巧,”萧霖开始倒车,“那么嫣儿老师,有什么计划吗?”
“我想先睡上七天。”
“……”萧霖做出评价,“是个理想的假期。”
“我想趁那几天好好想想怎么写剩下的故事。”
萧霖知道她重新开始写东西了,却一直看不到,有些心痒痒。“到底写到哪儿了?什么时候能写完?”
“写到了女主角让猫巴士抓到了车上,被不停地逼问:‘你的童话书写到哪儿了,什么时候写完?’,她只能不断地重复……写到了女主角让猫巴士抓到了车上……”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萧霖怨气不散,“你就敷衍我吧。”
麻嫣儿不禁笑出声。
这种琐碎的,平凡的,不足为道又无孔不入的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