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麟沿着小翠指的方向,一路寻去,夜色渐浓,街边开始热闹起来,一向观察细微的江少竟也不曾关注一二,只是神色慌乱的四处张望,江玉麟略有些绝望,来这镇上也有些时日,从来不知道原来它竟这般大,大到来回奔走,寻一个人却苦寻不到,常理来说这个花半个时辰即可从东走到西的小镇,来来回回四五遍,莫说刻意找人,就算是偶遇也该是遇到了,想到这里,江玉麟突然顿住脚,如今寻不到钱宝儿,如若不是出事了,那么是何种缘由,而令自己寻不得呢?而再这已然居住熟悉得小镇,民风淳朴得小镇,江玉麟不相信如果钱宝儿真的出事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那就只有一种情况,心中渐渐有了猜测,江玉麟本因来回奔跑而潮红的脸瞬间苍白了,江玉麟不敢去想,那唯一得可能,却似乎由不得不接受得可能,宝儿不想让她找到,不错,于这小镇来回穿梭已然三四遍,却始终不见那熟悉的人,那么因为失忆而天真烂漫的钱宝儿,为何又不愿自己找到她呢?江玉麟突然怕去面对这个事实,她希望这次钱宝儿是真的出事了,而自己寻不着她,却又庆幸或许钱宝儿只是因某些她自己不愿意承认的原因躲着她,这样的矛盾让她一时无措起来,夜色渐浓,身边行人来来往外,却又在一瞬间让开了道路,从街的对面渐渐走来一群人,锣鼓朝天,好不热闹,只见两府兵手提大锣开道,数十执事手举肃静、回避牌、大刀、长矛、方天戟、金瓜、钺斧、朝天镫等诸般兵器,依次而来,更有人抬着长长供桌,身着紫色对襟长袍,上绣着日月星辰、瑞兽宝塔种种图案,头戴莲冠,脚踩云履,在香雾缭绕中铮铮有词道长,紧随其后,随后便是八人抬着大轿,上坐一彩色神像,夜色中恍若真人,队伍浩浩荡荡既庄严肃穆又热闹非凡,江玉麟这才发现沿途人家门前具都摆设着长长的供桌,桌上摆着丰盛的菜饭以及其它的食物等,每盘菜上都要插上一枝香,家家门前、檐下都挂盏圆形纸灯,一面写“阴光普照”或“庆赞中元”,那队伍便沿着这路灯一路喧嚣而来,虽着道士做赞贺法事毕。执事便将沿途人家和轿前案几供奉敬献的果品、糕点、斋食等,一一散发,或将食品抛向空中,在场路人纷纷抢接欢声笑语,家中长辈一边将接来的食物供奉,一边嘱咐家中小辈,放完河灯早些归来,江玉麟看着川流而去的队伍,恍若隔世,愣了半响,看着行人提着各样河灯,时有三五成群的小孩嚷嚷着放河灯,江玉麟似是想到什么,拔腿向着护城河上游走去!护城河的正对面搭着戏台子,正咿咿呀呀演着目连救母的戏路,上游处三五成群结伴的人,捧着河灯,占据着位置,等到时辰合适,便将手中带有祭慰先人的河灯放入水中,老人常说,有什么要告知故去的人的话,都可给予这河灯之中,这些个漂浮在水中的河灯会顺着河流飘到地府,堪堪将这些话带给等在奈何桥边准备投胎转世的人。有些人就是那么特别,总能让你在茫茫人海中,将他第一时间寻到,钱宝儿此刻就是那么一个特殊的存在,江玉麟看着立于桥上的女子,淡青锦缎衬得如玉美人,熠熠生辉,引得路人频频回顾,更有甚者,顾着看桥上美人,失足跌落水中,引起一阵慌乱,桥上美人却只抿唇一笑,那一笑如月下昙花,真真应了曹之建那句“仿佛兮轻云之闭月,飘飘兮如流风之回雪”这一笑,竟让星月生辉,天地失色,众人竟忘了搭救那水中之人,只待那人几番呼救,众人才堪堪想起还有人坠于河中,似乎又是接着刚那未完的慌乱,江玉麟看着桥上含笑直直望着自己的人,心口突的感觉酸涩难受,微皱眉头,提了下摆,三步并两步行从慌乱的人群中穿插而过,走至钱宝儿面前,不由分说,拉起人提步就走,也并不言语,甚至都不知道走了多久,直至后面传来一声“玉麟”,才将她飞至九天的神思拉了回来,江玉麟这才神魂归位,站定,却忘记了身后之人,因她突然站定转身,钱宝儿收脚不及,堪堪撞了上去,扑在她怀着,江玉麟下意识伸手抱住她,稳住了钱宝儿跌倒的身形,熟悉的味道随之扑面而来,脑中却是一片空白,什么守礼,什么圣人,都抛之脑后,仿佛这世界便只剩下她与钱宝儿,只剩下她逐渐加快的心跳,这种感觉是从来不曾体验过的,江玉麟为自己刚才看到钱宝儿那一笑引来的瞩目而愤怒的做出的失控行为懊恼同时又未自己第一时间没有担心钱宝儿的安危而愧疚,此刻犹如鼓点敲击耳侧的心跳亦让江玉麟一时迷茫不已,“玉麟”怀中呢喃之声唤醒了江玉麟,江玉麟正欲放开钱宝儿,却不料怀中之人反手紧紧抱紧了她的腰,轻轻挣了一下,反倒被抱得更紧,同时感受到怀中之人的身体微微发抖,颈项处传来一声哽咽及微微的湿润之感,想起钱宝儿此时的心智也才八九岁,又经历了刚才的鸡飞狗跳,想她应是受了惊吓,也不在推开,叹了口气,将人抱入怀中,一边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一边低声道“乖,不怕,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