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玉祸不是师父造成的啊。”宋宋冷不定反驳道。
常清道:“确实是我九天有错在先,致使六界陪同受难,但事到如今纯阳血是唯一的解决法子。”
可是,因为自己的过错而害了六界百姓,从而逼迫另一个人自杀来换取和平,这样做真的公平吗?她是小孩子,人小言轻,大人说话不是小孩子插嘴的时候,可这个连小孩子都想得通的道理九天那群人却想不明白吗?她陷入沉思?
“崇明玉并未收集完,九重天现在讨我回去,是否为时过早?”平静之中,周涣的嗓音如石子丢进一泓深水,散开圈圈涟漪。
“崇明玉一日不净,六界动乱一日不息止。”常清答得铿锵有力。
周涣笑道:“常将军,对一个生来要被祭祀的生灵说——祸害一日不铲除,苍生一日不得安宁,天下恐怕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东西。”
常清拧了拧眉,也察觉其中不妥,解释道:“道长多虑了,九重天并不急着立即处置你,你也知道其余神器的下场,你是神族唯一的底牌,倘若落入他们手中,我不能确保异族会不会对你下手,更重要的是玉祸恐怕就此再无解决的办法,没人能承担起苍生黎民生灵涂炭的罪责,包括你我。”
周涣思考接下来的打算,食指下意识扫过剑镡。
常清接着道:“九重天此举意在保护神器,还请道长不要妄自揣测。”
“常将军,可否听贫道一言。”周涣高声道,“你的任务是捉人回去,我的任务是集碎玉诛邪恶,都是有命在身的人,没有谁要为了对方的目的而放弃自己,对吧?与其苦苦劝说而白费口舌,不如就此打一架,做个痛快。”
在场的所有人不禁一愣,常清眼角烧得正旺的柴火忽然啪地声迸出一点火星,显然很满意这种能动手就别废话的解决方案:“愿赌服输?”
“死生有命,自然是愿赌服输。”周涣高声道,一手持剑做了个请的手势。
“师父,你疯了!”
九重天显然没给常清下不能动纯阳血一根毫毛的命令,宋宋觉得他简直疯了,飞快地冲过来,周涣眼疾手快拔地筑就一道青莲灵屏才挡住她,宋宋没辙,看着走上前的雨师妾哀求她出手。
疯了?她似乎也在思考周涣决策中掺杂了多少疯意,何尝不是思绪万分,抬首问道:“当真吗?”
周涣比以往都慎重。
“……好。”征得答案,她怔怔地点头回应,面无表情地拉着宋宋退下,宋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旋即绝望地看着场地中央,显然已经料见结局。雨师妾抬高头颅定定地看着他,目光比以往都坚定,像他们初下山时她守在暗处查看他的一举一动那样。
一边是九天战神,一边是神器化身,一触即发。知道她不插手后周涣抬手撤掉灵屏。长戟刹那如天柱倾折,万千天河借着天窟汹涌而至,周遭是寒光四溢天河水,密密麻麻的镞头带着致命的锐光在里面沉浮。周涣全神贯注,白鹿如流风回雪点出破绽,常清笑道好眼力,瞬间一震一挑反压制过来,鏦鏦铮铮,金铁皆鸣,一时刀光剑影织密如雨。
宋宋看得心惊肉跳,慌乱抓住雨师妾的手:“为什么,雨师姐姐为什么?你不是也不愿意让大个子带走师父吗?你怎么还同意?要是有个闪失师父真的就回不来了……”
“宋宋。”雨师妾低下头,“你喜欢我们吗?”
“喜……喜欢。”
她嘴角带着笑意:“那你相信你师父吗?”
宋宋收起眼泪往后看,却只能看见密密麻麻的招式。她又开口:“我陪你师父走了这么久,我相信他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我知道,你不想你师父离开,我也一样,我们现在能做的不是逃避,而是相信他可以化险为夷。”
逃得过一时逃不了一世,九重天铁令如山,终究得面对命运告诉老天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拿出态度。
长戟被剑钳制,瞬间沉了三寸,常清用力一吼挑开压制,随着胸膛而起的怒气,戟杆弯压成一弦月,冷腻的锐芒一闪而过,掸飞长剑朝对手的咽喉刺去,周涣上身猛然向后倾倒,鏃头离喉结几乎只有半寸,不知为何又顿了顿,瞬间收了回来。
她下意识一滞,攥着宋宋袖口的手指骨节泛出白色,所幸随着灵符的加入战势急转直下,锵锵锵锵,二人分开,危险解除。
“常将军,贫道说了生死有常,何必手下留情。”周涣连连后退,靴底在砖石间摩擦出巨大的声响,最后在一丈开外的地方立定,一手捂着心口气喘吁吁道。他并没有受什么伤,指地的剑尖亮得晃眼,上面没有半滴血,却悬着一滴汗,随着胸膛的剧烈起伏而欲坠不坠。
常清接过半空中飞来的长戟:“九重天没让我必须带纯阳血生人回去,我何必要带具尸体回去吃力不讨好!”
“将门之人,说话果真豪迈。”周涣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