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萌芽突然开始低鸣,声音不是之前对夜鳞的依恋,而是充满了警告意味——
“咕咕咕咕咕咕……”
黑色湖泊的中心,一连串巨大的气泡开始沸腾,这不是熔岩本身流动的沸腾,而是什么东西正在浮现——
一只红色手骨破开岩浆,扒在岩浆表面形成星源板块给予支点,一副血肉不断再生,却又不断腐败脱落、掉进岩浆之中烧做灰尽的骨架从中爬了出来。
封有泗见状,连忙转化幽火大剑,拦在夜鳞身前——他怕自己又被击飞,再现鳟涸的下场。
“好凶狠的腐败之力,居然连地狱门的补充都差点应付不了。”琅仁抬起双手,纤细的臂骨在没有眼球的眼眶前挥舞,上面不断新生却又脱落的腐烂蛋白质让他自己都略感恶心,可是没有办法,连通地狱门所带来的治愈提升只能堪堪与之抗衡。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封有泗身后夜鳞垂危,此刻这般犹如从地狱中爬出的骸骨琅仁给了他极大的心理压力,就连门将的冷静个性都生起严重的情绪波动,他大声质问道。
本以为只是一只无足轻重的小猫小狗,当初来时他都认为鳟涸有些小题大做,只需一个人来就足矣。
可不曾想,那只小猫小狗竟是真正来自地狱的恶兽!
而他们这边,鳟涸身死,队长垂危,他自己如今也是强弩之末……几近团灭!
败局已定……
封有泗的幽火大剑不断跳动,被琅仁看在眼里。
“你心乱了,”琅仁抬起手骨指着远处的地狱门,说道,“它都不稳了……怎么,想放弃了?我都这幅模样了,你不想着再试一把?”
琅仁展开双臂,似要迎接封有泗的剑尖。
可他越是如此,封有泗的大剑就越发的不稳,因为他深知,就算是此刻这般的琅仁,他恐怕也没有能力战胜。
这才是最恐怖的攻势,直击心境!
彭——
终于,封有泗手中的大剑崩溃,变回成暗澹的灯笼。
地狱门上的禁锢也消失了,或者说封有泗已经维系不住它了。
只听地狱门正在缓缓打开,发出沉重又刺耳的摩擦声。
事到如今,琅仁也没了逗弄的心思——对方已经失去了斗志,这对他来说是无趣的。
然而下一刻的画面,又让他眼前一亮。
巨剑缓缓支地,纤细的手握紧剑柄,那个女人艰难的从紫红色怪兽身上爬起来,拖着沉重的双腿站到呆滞的封有泗面前,拦在琅仁面前。
“哈……哈哈……我说了,”嘶哑的声音满是疲惫,“你不能……不能在我之前……之前杀死他……呼……他已经是……是我最后一个部下了……”
她如此喘息着说道,面具仍滴落着血。
“他称不上你的部下了,队长大人,”琅仁下颚骨卡卡开合说道,“相比于你,他已经失去了斗争之心,现在估计连寻常鬼指都不如,现在死在我手里,至少还是以鬼指战士的身份。”
地狱门还在缓缓开启,哭啸声从深处随地狱之风涌出。
夜鳞不语,以凝视回应。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应当给你的坚持以同样的尊重,那就让地狱之门将你们毁灭好了。”琅仁说着,身影慢慢透明暗澹。
同时,远方的地狱门接连闪烁,来到琅仁的身后,恐怖的威压从大门后溢出。
封有泗双臂垂下,“队长……对不起,我不配做您的部下,甚至……不配站在您身后。”他低声说道。
“显然,是我不够资格,三百年前,谧言、枭陌、蛏爵……还有鳟涸,你们报以我衷心,在族内维护我的声誉,不惜与其他族员决裂相对,我应当回以庇护,可我并没做到,他们都是在我眼前死去,至少最后一个你,可以让我尽到队长的责任。”
夜鳞没有回头看他,只是低头摸着躁动不安的萌芽,语言中充满了对过往的可惜与释怀。
“感人至深的团队情谊,我作为恶魔都要为之潸然泪下……呵…呵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有点没崩住,我会假装落两滴眼泪的。”
琅仁的声音从地狱门顶不合时宜的传来。
“你……可真恶劣呐……”
夜鳞低声回应道,屏息抬起巨剑,再度凝聚巨大的剑锋,准备与地狱之力做最后的决断。
可就在这时,低声呜咽的萌芽仰望着星空,大声嘶吼起来。
琅仁也心头一懔,一股厌恶之意从空荡荡的小腹涌上大脑,恶心的气味让他几乎躬身作呕!
于是他连忙暂缓地狱审判巨刃的出击,仰头看向星空——
然而星幕……已然扭曲,一抹几乎遮蔽了整个宇宙的阴影,已经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