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两人又讨论起如何预防被识破的措施。张果老没有问起他为什么要替一个女人这么操心劳力一桩风月事,这是张果老行走江湖这么长时间以来摸索出的一点窍门——从不去过问别人不愿意透露给他的事情。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一点小秘密,哪怕这个秘密其实与本人没有丝毫联系,而是替别人保管的,其实更不应该说出来,否则只能算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高行空当然不是这种人,所以他们可以心无旁骛地就着问题研究问题。
不过可惜的是,人算总不如天算,到了那一天,意外还是不期而至。
在说意外之前,还是先把发生在这两天内的大事情捋一遍为好。石亨入宫觐见朱祁镇后,皇帝直接问起了他的奏折,又询问起为何忽然之间有这么多奏本都是来弹劾徐有贞?可有联名上疏之意否?
石亨谨小慎微、不卑不亢,表面功夫总能做得极其到位。
同为救驾复辟有功的大臣,石亨从来不表现在脸上,也不会以此邀功,更不似徐有贞体贴周到,仍旧像七年前那般对待旧主。也因此,朱祁镇对他不像徐有贞那样恩宠有加、言听计从,但他一句话的分量绝不低于徐有贞。
“回禀圣上,臣所言乃是一人之言,但因上达天听,绝无任何姑妄之词,若有任何虚假,臣自会担待后果。对于为何一夜之间,弹劾徐大人之文章就纷至而来?臣亦有不解。不过臣有一两句愚见,望能替圣上解忧。”石亨三言两语令朱祁镇的心绪平静了不少,他坐回龙椅之上,耐心地听石亨讲下去。
“昨日告御状一事,想必不但传遍了紫禁城,也传到了一些官员耳中,凡是忠君爱国、尽忠职守者,无不是天天为国谋良计、为君除邪佞。实不瞒圣上,徐大人私下行径,臣亦早有耳闻,只是和朝中大臣一样,敢怒不敢言。”
说及此朱祁镇问起了原由,石亨继续答道:“徐大人贵为内阁首辅,只这一条就可压得朝中官员喘不过气来,更尤有……圣上给与他无尚荣光,可他不懂得拿来为民效劳,为朝廷尽忠,为圣上分忧,只是令上下官员三缄其口。俗语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您对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依着他顺流而行,却没有告诫他需三思而行。”
一番话说得句句到位、点到即止,虽指出了朱祁镇的不当之处,却也让朱祁镇看到了石亨的勇气,反而陷入了沉思。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唉,是朕太过宠他了,没想到他恃宠而骄,扰乱朝纲。”
这时门外也传来了消息,是徐孟灿与两位徐大人同时求见。
朱祁镇听见此话,顿时心烦气躁起来,“朕没有宣他,他倒急着替他侄子求情来了。不见,让他们回去。”
石亨见到朱祁镇态度已经转变,心内有了笃定的胜算。
徐孟灿一人抖抖索索地走了进来,锦衣华服穿在他的身上,却显得尤为滑稽。除了肥胖的身躯可与朱祁镇一教高下外,此时的两人完全犹如是大象与蚂蚁。徐孟灿知晓此次进宫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才华,他虽从小读书,却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长大后更是连书都不曾拿起来过了,自知铁定要露怯,还要得个欺君的罪名。
来时的路上,姑父教了他一个自救的法子,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徐孟灿没走几步,就忙跪了下来,磕头认错,“皇上饶命,小人知错。小人并没有要窃取他人成果,是一时鬼迷心窍,报复心起,才糊里糊涂篡改了名字,没想到那人竟有状元之才,以致弄假成真,犯下了欺君之罪。”
石亨不由得在心里一阵冷笑,却也佩服徐有贞随机应变的能力,竟能在短时间内编造出一个理由,将自己身上的责任撇得一干二净。他乜斜着地上的可怜虫,自己成了替罪羔羊竟还不知。
不过倘若能保得徐有贞平安无事,这个可怜虫最多也就做几年牢,最终还能够凭借着姑父这座靠山,平安出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