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闪闪,黑夜之中,鬓角斑白的王从义坐在塌前听柳保泰分析军情。
“大人,小的恐怕那阿敏并没有出关。”
“何以见得呢?”
“咱们马少,鞑子马多,我若是东虏的头目,早就带着金银细软,骑马跑了,怎么可能反倒是钻进迁西这种小城,自投罗网?”
王从义想了想,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不知道你注意了没有,关宁军一直尾随着咱们,保不齐是鞑子担心被关宁军攻击!”
柳保泰想了想,这个说法似乎也很是有道理。
“部院,可是!”
王从义挥了挥手,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道“你说的这些,我也未必不是没想到。”
随后挥挥手让伺候洗脚的家仆退了出去,继续道“我已经传檄调了咱们的大监军孙全忠在遵化的六千部队作为后援,他们明日就到了。”
话都说到这一个份上了,再多说就是没长脑子。
柳保泰索性闭了嘴。
只得唱了一声喏,退了出去。
王从义把部队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包围了小小的迁西城,大约是五千人。
另一部分则是驻扎在三屯营,等着孙全忠的到来。
后世对于明朝太监的描述,偏向于两个极端。
要么是和龙门客栈一样,把太监们描绘成了绝顶的武术高手。
要么就是说明朝的太监个个无能,只会背后算计人。
这两个说法,都多少有些偏颇。
明朝的太监们,尤其是那些身居高位的,只能说大概都是有些才干而多少又心理变态的人。
眼前的这个孙太监,就是如此人物。
只见他身着明盔明甲,骑着一匹花马。
“别说孙公公这马术还是挺不错的!”
孙全忠带来的部队,半数是刚刚从京营调过来的选锋,半数是畿辅亲兵指挥使司仅存的精锐。
眼看着东虏大军退了兵,有些人竟然起了捞一把的心思;主动地参与对鞑子的所谓追击。
十月和东虏见面是必死无疑,十一月和东虏见面是十死无生,十二月和东虏见面是九死一生。
眼下,和东虏见面,怕那东虏就是所谓的战功。
“这是眼看着打完了,过来抢功劳,当英雄的了。”
“可不是,越是最后进来打架的,打完了吹得越凶。”
怀揣着捞实惠的目的,孙全忠手下这六千人,竟然看起来还真是装备精良,士气高昂!
“万岁爷信任咱家,又调了京营的六千选锋,这铠甲,这骏马,可都是大内的上品!”
王从义举起大拇指道“京营的精锐,果然是非凡,大内武库,那更是不得了!”
如此一来,王从义和孙全忠手下,竟然有了一万六千生力军。
孙全忠的京营选锋,因为刚刚从京师赶过来,所以尚需要修整。
反正迁西的东虏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向来是跑不了的了。
灯火昏黄,王从义布置在迁西县城下的营盘里,火光暗暗。
这晚春的空气里面,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夜里放哨的营兵,提溜着灯笼在那里放哨
“五更拂晓,谨防劫寨!”
他喊完了不说,还要一块巡逻的和声。
“防守的好不好?”
“好!”
“防守的牢不牢?”
“牢!”
阿敏多少懂一些汉话,听闻此言,脸上露出了轻蔑地笑容。
身边的几个甲喇额真,则是愤愤不平,有几个汉军道“就这个还牢?真是不要脸。”
皇太极回师之后,命贝勒阿敏督诸将戍守。
此时除了阿敏之外,关内满洲兵的头脑主要是纳穆泰与涂尔格、库尔、高鸿中四人。
他们分别率正黄、正红、镶白三旗协同阿敏的镶蓝旗作战。
纳穆泰道“贝勒准备怎么打?”
阿敏心说“我才不愿意打,要不是为了战利品,咱早跑了,才不替皇太极卖命。”
因为柳保泰扇动了蝴蝶的翅膀,勤王军比历史上早到了两个月有余,并且真正地参加了战斗。
而刘之伦部,也没有覆灭。
皇太极比历史上,晚回去了十天,这就使得阿敏的劫掠进程受到了拖延。
满洲兵出征,粮食、军械、阿哈都是自备的。
这一次从关外到关内,从关内到关外。
如果一无所获的话,恐怕他的镶蓝旗会受到很大的打击,在经济上一蹶不振。
阿敏虽然刚到了永平就开始劫掠,但是直到三天前,才陆续有物资往永平集结。
恰好又是这个时候,却得知东边的孙承宗率领着关宁军伙着西边的各路勤王军要来攻城。
于是他就使了计策,佯装是要出关,并故意把邦素等人丢在那儿做诱饵。
目的就是让明军分兵,各个击破。
只是没想到明军这么配合,步卒分作两伙就算了,就连骑兵都不在眼前。
“尼堪真是不通兵法!尼堪秀才,个个没用!骑兵站着那么远,不就是相当于没有么?”
旗亲贵们,纷纷点头附和,只有纳穆泰心说“这话实在是不尽然,那个叫作张春的就很是厉害!”
这个张春,就是现任的永平兵备道,本来是一个举人的功名,但是因为知晓军事,被超拔作了兵备。
“明军五千人分作四门,每个门不过千余人,咱们以主力三千人攻击西门的明军,以多打少,以众欺寡!”
阿敏得意地看了一圈,继续道“在主攻进行的同时,分出德得郎格一千骑兵在四处牵制,另外派出来尼雅汉五百骑兵,看住北边的关宁军。”
众亲贵都支棱着耳朵听着。
“余下的人,跟随纳穆泰在三屯营到迁西的必经之路上设伏,阻击尼堪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