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花容立时把手从水里捞出来,胡乱擦了擦,扬声道,“赶快请进来。”
门半掩着,花容三两步跑到柜子旁,找了件月白色的锦袍穿上,腰间带子还未系好,便听到一阵脚步声。
转头,孟昭云站在门口,帽沿挂着雪,嘴角拎着笑意。一身月白色大氅衬的他丰神玉朗,芝兰玉树。他手里抱着一个精致的匣子,眉眼扫向花容,继而踱步到桌前,将匣子小心置于案上。
“伤口好些了?”他从头打量到脚,忽然蹙眉,“怎的赤着脚走路?”
说罢,从床前提了鞋子,径直走向花容,在她跟前弯下身子,单膝跪地,右手捏住她的脚踝,抬眼似命令一般,“穿鞋。”
花容的手搭在孟昭云肩上,“我以为你跟孟大...孟夫人走亲访友去了。”
孟昭云低头给她穿另外一只鞋,瓮声说道,“汴京城没有我的亲友。”
他声音淡然,帮花容穿完鞋子之后直起身子,两人间隔了一拳的距离,彼此呼吸清晰可闻。
“除了你。”
花容咬着唇,狡黠的笑着,心里越发得意起来。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老天开眼了。
孟昭云牵起她的腰带,复又温柔的拢了拢袍子衣领,他手指修长,打结的时候分外迷人。
“孟昭云,大年初一给我送的什么贺礼,匣子倒是精致。”
花容余光瞥到檀木匣子,只以为是什么新奇玩意,心里很是痒痒。
孟昭云将带子理到腰间,月牙似的流苏带子,乖顺的贴在锦袍上,他转身往桌边走,触到匣子,忽然顿住。
“我,没什么能为你做的,花教谕病故至今,无以祭奠追思。我找人做了一块灵牌,你若是想念花教谕,也好拜祭供养。”
匣子里面的灵牌,是用金丝楠木雕制而成,上盘龙凤,下刻祥云,中间以魏体写着“慈父花九重”,字迹沉稳刚劲,威严肃穆。
花容张了张嘴巴,僵在原地发愣,“孟昭云,你大年初一赶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灵牌?”
一阵阴风嗖的刮过,花容面上说不清是恼怒还是尴尬,又或是别的什么情绪,她撩起袍子,大马金刀跨坐在圆凳上,眉眼却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去看那块灵牌。
花这劳什子的钱,留着做什么不好。
孟昭云将盖子合上,也不多做解释,负手转到书案跟前,纸筒就插在汝窑对耳青瓷瓶里,他一边抽出来查看,一边瞟着花容。
“也不过是借此机会,过来看看你罢了。”
花容心里这才罢休,她将匣子抱在怀里,弯腰跪在地上,双腿一蹬,整个人平着滑进床底,这种东西,决计不能让人瞧见,不光是外人,日后若是被花九重看到,估计能蹦起来指着孟昭云鼻子大骂。
孟昭云一脸无语的望着在地上蠕动的那人,纤细的小腿蹬的起劲,一会儿窜到床头下面,一会儿挪到床尾侧沿,半晌还未出来。
一股奇怪的焦味在房中漫开,孟昭云蹙眉,趁机撇开殷红的眸子,道了句,“容妹妹,你在烧什么东西吗?”
话音刚落,花容就跟被咬了尾巴似的,呲溜一下从床底钻了出来,也顾不上满头凌乱的长发,踮着脚尖就往屏风遮住的炉边跑去。
“我的绝世珍宝啊!”
发自肺腑的惨叫,孟昭云不疑有他,打眼跟着看过去,脸上立时黑成一片。
花容在那翻看的极快,册子初始是两个穿着袍子的男子,越往后翻,衣裳越少,直到最后,两人坦诚相见,做着不可说不可见的事情。
所幸烧毁的地方无关紧要,花容提着的心将将落下,忽听身后冷不丁一声斥疑。
“你从念奴娇带回来的?谁叫你看这种污秽之物。”
花容连忙将书藏到身后,转过头来眯着眼睛搪塞,“不是,不是..是我表哥私藏之物。真的,你信我,是表哥房里的,我只是替他晾一下,屋里潮湿,别给他污损画面。”
这番鬼话花容自己都不信,更何况孟昭云。
果不其然,花容辩解完,那人面上更黑,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好看的眉眼蹙成一团,就在花容以为他要训斥自己的时候,孟昭云叹了口气,伸出右手。
“乖,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