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爽朗,裹着凉意吹拂而来,吹动了一院子繁花,璀璨华美的菊花就在风中慢慢起舞,一片片卷曲的花瓣,飘飘摇摇,宛如仙子。
柳念絮顺着风,沿着来时的道路走回去,慢悠悠晃着,目光一顿便瞧见了柳珍儿。
柳念絮浅浅一笑,挂上再温柔不过的微笑,朝着那边走过去,一副受气包的模样:“珍儿,你今天也在啊。”
柳珍儿今日打扮的极为张扬,胭脂红的裙子上绣着五彩孔雀,上身一件同色短褙子,里面葱绿色的交领,大红大绿,颇为扎眼。
可惜她算不得容貌绝艳,根本压不住这般打扮,只如今年纪小,还不显得俗气,若长大几岁,竟活生生像个乡下妇人。
柳念絮弱弱道:“珍儿,前日爹爹来找我,让我给我道歉,我……是姐姐不对,没有拦着表姐,让你受苦了。”
她说着,干脆落了眼泪,委屈的不行:“你原谅姐姐好不好?”
周围的人闻言惊呆,讶异道:“柳大姑娘,你爹爹让你给她道歉?”
满口的不可置信。
柳念絮道:“都是我不好,若我拦下表姐,珍儿便不会受苦,全是我的错。”
唐兰英离的不远,闻言手指微颤,险些掐掉手中的花,满眼迷茫地回忆。柳中郎来那日,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是我年纪轻轻便脑子有问题了?
唐兰英心想,转头看着柳念絮,慢慢挪到她身侧。
柳珍儿并不知父亲去见柳念絮,到底说了何事,见柳念絮前来搭讪更不敢相信,只在心中拉响警报。
“姐姐说笑了,妹妹万万不敢领受。”柳珍儿小小年纪,说话滴水不漏,“姐姐未曾做错事,何需道歉?”
“不,我错了。”柳念絮低泣,“珍儿,你便接受我的道歉吧,否则……否则……”
她强笑,没有说否则如何,只恳切地盯着柳珍儿,“珍儿,你便如此讨厌姐姐,连我的道歉都不肯受吗?”
“姐姐……”柳珍儿直觉有诈,“姐姐没有做错事,我如何接受?姐姐别为难我!”
唐兰英扶着柳念絮的手臂,蹙眉跟着撒谎:“念念,你这爹爹和妹妹是怎么回事儿?一个要你道歉,一个不要你道歉,岂不是在为难你?”
柳念絮苦笑:“二表姐,你别说了,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才让妹妹如此记恨我,我会悔改的,只求……只求妹妹不要告诉爹爹。”
唐兰英干脆道:“柳二姑娘,你姐姐都这般可怜了,你便受了她的道歉又如何?非要看着她内疚而死吗?”
唐家同舒宁长公主府关系亲近,唐兰英在这儿就跟回自己家一样,直接道:“柳二姑娘好歹有些姐妹情吧,你姐姐被你母亲虐待的时候你不管,现如今你还要虐待她吗?”
她们越是逼迫,柳珍儿越不敢接受,只道:“还请姐姐不要逼我,否则我成什么人了?”
柳念絮握着唐兰英的手臂:“二表姐,珍儿年纪小,你别逼迫她,是我的不对,她…接受与否,都该我受着。”
“你哪里不对了?在宫中下药本就是十恶不赦之罪,人人得而诛之,你做的对!”唐兰英还未回话,有个姑娘姑娘站出来,拉着柳念絮另一只手臂,“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正是你爹柳中郎和你这个妹子联合起来,在人前给你没脸呢!”
这姑娘一身青衣,满身书卷气,神情不悦至极。
柳念絮垂头不语,情绪低落。
“圣人尚且道以直报怨,你倒比圣人还善良几分,以德报怨?”那姑娘引经据典,谆谆教诲,“纵是圣人碰了这等情形,知晓要变通,怎你就如此愚孝?”
柳念絮低声道:“毕竟是爹爹,养育之恩,不可不报。”
唐兰英低声道:“文音郡主。”
柳念絮一怔,原来这满身书香的热心人,便是今日的东道主,舒宁长公主之女文音郡主,难怪封了个如此儒雅的封号,原是因她本身气度如此。
文音郡主道:“愚孝,父慈子孝,父不慈,何需孝?”
“来人,将柳二姑娘送去柳淑人身边。”文音郡主道,“咱们这边都是天真的小姑娘,容不得这等心思恶毒之人。”
柳念絮张口道:“郡主……”
文音郡主道:“你不必为她求情,求情亦无用,本郡主并非好说话的人。”
柳念絮便不说话了,只担忧地看着柳珍儿,那种黏腻的忧心眼神,令柳珍儿脚底发凉。
文音郡主感慨道:“这柳二姑娘在宫中犯了大错,不知走了何等门路,竟能全须全尾出来,我是看不得这种人,若你们有怜惜她的,也跟着走吧。”
被文音郡主赶出去的丢人事儿,旁人可不愿意经历一遭,当即笑道:“郡主说的什么话,我们自然也是这般想的。”
柳念絮略思索片刻,便明白了。
文音郡主今日不是给我出气,是借着我发落柳珍儿,给皇后找回颜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