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清风不客气的在主客位上坐下,盘算着找什么样的机会质问。
程咬金举起杯,“殷二郎让我们这些长辈的等苦了,是不是该自罚几杯啊。”
鬼知道你们先凑在一起商议什么呢。
殷清风举起杯,“清风出门之前阿耶曾说,诸位叔叔都是酒中豪杰,叮嘱清风最多饮下五杯即可。”
程咬金立刻嚷道:“殷元那个”
殷清风见他张嘴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扭头直瞪着他。
程咬金改口也改得快,“说得对,今日请你过来是有事情要商议的。”
“呲”安兴贵鄙视道:“你老程也有说话不爽利的时候?来,殷小子,安叔叔敬你一杯。”
殷清风乐得他们“闹内讧”,一口闷下,“多谢安叔。”
程咬金见有人拆台,没好气的盯着安兴贵。
同样有一个后人当了光头的张公瑾乐呵呵说道:“一年也不过一个元日,贤侄不于此时交际同龄少年或谒拜亲长,却带着女眷独僻城外,可是有什么计较?”
殷清风见众人中即使还有人在相互交谈或饮酒,都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便知道这是一个他们都想知道的问题。
他们为什么这么关切?
他躲出长安与他们的切身利益有什么关联?
殷清风道:“张叔叔和诸位叔叔也知晓,元日嘛,难得清闲,自然要宴席不断饮酒不歇。无奈的是,清风在上月初便身患怪疾。越是人多、越是夜晚便寝汗不止。
太子知晓后,便让清风至一清净处暂居并服药修养。所以”
殷清风自然是不会让他们如意,随口编个瞎话搪塞他们。
“寝汗?”程咬金上下打量着殷清风,“汉之张仲景言寝汗即为盗汗:其盗汗症,伤寒邪客少阳则有之,外此悉数阴虚。。你小子红光满面的,也不像是肾阳虚弱啊?”
娘的,碰到一个懂医术的傻缺。
程咬金还不打算放过殷清风,“既然太子明知你肾阳虚弱还赐下燕氏与你?”
其他人不管懂不懂什么是寝汗或盗汗,见程咬金驳斥了殷清风,都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殷清风很无辜的说道:“究竟因何而患病,清风也不甚了了,只知太子让人诊断的是阴虚火旺,并以此下方抓药。”
他只看过医书,却不精通配药。一时难辨真假的程咬金只好问道:“服药后可见好转?”
“好转许多。”殷清风道:“否则清风的阿耶也不会允许清风饮酒,虽然只允许饮五杯。”
程咬金没办法往下问了,他只懂这么多。
秦琼插言道:“贤侄可记得药方否?”
殷清风道:“记得。当归四十五钱,熟地黄一百五十钱,生地黄四十五钱,黄柏四十五钱,黄芩四十五钱,黄连七钱半,玄参四十五钱。每日一剂,服三剂停一日,共七剂二十七日。”
古代的重量单位有:三十斤是一钧十钧为一环十圭是一铢二十四铢是一两十六两是一斤二十两为三锵一百钱为一斤。
“克”是清末民初传来的,殷清风要表达“克”必须要换算成“钱”。
众人听殷清风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也都信服了。
唯独秦琼又问道:“秦某倒知地黄此味药,只是这生地黄、熟地黄又是何物?”
殷清风心道坏了,又是一位高手。
当归、黄芩、黄柏、玄参在神农本草经里有记载黄连在伤寒论有记载,唯独熟地黄是宋朝时,把地黄加工后出现在太平惠民和剂局方里的药名,唐朝初年肯定没有啊。
他镇定的说道:“清风只管服药,至于秦叔叔问的问题,清风无法作答。”
秦琼又问道:“不知是何人为贤侄定下的药方?”
殷清风道:“等清风问过晋安总管才能知道。”
秦琼不问了。
谁不知李晋安是太子最心腹之人,也是他们这些外臣最难接近之人。
吴黑闼见气氛有些尴尬,问道:“清风说每日一剂,服三剂停一日,共七剂二十七日。既然四日为一剂,七剂应为二十八日啊。”
尉迟哈哈大笑,“你个呆货,前六剂为二十四日,最后一剂三日中都服用完了,还停什么一日两日的?”
吴黑闼想了想才转过弯儿来,嘿嘿一笑,“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张公瑾观看了半天,见殷清风回答得滴水不漏,向程咬金使了个眼色。
程咬金举起杯道:“咱们这些粗人都巴望着贤侄吃食呢,既然贤侄身体有恙,你们可都别勉强他。想敬酒的,都冲俺老程来。”
“对对对,你老程和贤侄是姻亲,这酒你来饮也恰当。”
“老程是馋酒了吧?”
“都来敬老程,不趴下不算完。”
殷清风冷眼观看着这些人装腔作势。
酒席剩下的时间,没人再刁难殷清风,只是说些近日的一些趣事或闲言碎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程咬金等殷清风从茅房里出来,把他叫到书房里,“贤侄,叔叔要问一句,其他少年郎莫不是千方百计的扬名四方,你偏偏隐匿无闻。你是无意朝堂还是另有打算?眼见你也要及冠了,你就不考虑出仕的事情?”
殷清风见程咬金终于说实话了,心中反是安下心来。
虽然殷氏与这些人都是唐朝的新贵,但他们还活着殷峤早就挂了。殷元又没能及时顶上殷峤的位置,属实让权贵们轻视了郧国公府。
卖酒的利润不可谓不小,一旦这些人起了别样的心思,联合在一起明里暗里使些手段,还真会让他头疼一阵子。
既然他们不是想着背叛他就好。
“有意朝堂如何?无意朝堂叔叔又如何?”
“之前,看好你们郧国公府的人不多。包括我们这些人心中也在算计。个中的缘故,或许你也明了。”
程咬金的话,比殷清风的更直接。
“我们这些人全部的家当都压在了你身上,你若有事,我们这些人是一个也好不了。你若显赫长安,我们跟着一荣俱荣。
所以,我们一定要为你造出声势来,以后的几十年里,你,必须要做到大唐顶级的权贵的位置上。”
程咬金虽然满身酒气,眼睛却是清澈的,口气也很严厉。
殷清风微微一笑,“你们是想害死小侄吗?”
程咬金一愣,“此话何来?”
“小侄身为皇婿外戚,手中钱财万贯,身后还有你们这些武勋支撑着,太子能安心?”
“这”
程咬金的汗都快吓出来了。
太子不安心这小子,他们跟在他身后,还不得受牵连喽?
随便一道旨意,就能让他们任何一家衰落入泥。
“叔叔们不但不能与小侄表示更多的亲近或有意的疏远,更不要想着什么造声势,全当做小侄与叔叔们就是生意往来,不掺杂其他任何情义。
太子正当壮年,小侄还是谨慎些为好。叔叔你说是不是?”
程咬金赶紧点头,“是老程想左了,这就去叮嘱他们。”
殷清风又道:“小侄另有一言。现今虽然有人听闻诸位叔叔参与到酒水里,可毕竟酒水还没有开始贩卖,某些人也不会起什么坏心思。
可若是人人都知晓诸位叔叔钱财无数,而诸位叔叔之间又往来密切”
“懂懂懂,人言可畏嘛。”
程咬金又是一身汗,人言可畏
他们对现今主政的圣人没什么敬畏心,所以行事没有太多忌讳。但太子迟早是要登基的,他们必须不能让太子对他们生出了猜忌之心。
“多谢贤侄点醒。”